童工的血汗

「兒童已淪為生產勞工。在雇主的心目中，他們只是經濟物資，而不是未來的社會棟梁。」——集拉·宏拉達隆，泰國人力資源研究所所長。

你下次給女兒買玩具娃娃的時候，別忘記，你選中的玩具娃娃很可能是東南亞的幼童製造的。你兒子下次踢足球的時候，想想看，兒子的足球很可能是一個三歲女孩縫合的。這個小女孩和她的媽媽，還有四個姐姐，一同辛勤幹活，但每天所掙得的不過是75美仙罷了。你下次購買地毯的時候，不妨想一下，那些精緻的地毯很可能是一群男孩編織的。他們只有六歲，但他們的手指可真靈巧！這些男孩天天都要長時間幹活，雇主終日剝削他們。

剝削童工的現象多普遍？對兒童有些什麼影響？為了矯正這個問題，世人可以怎麼做呢？

影響範圍

國際勞工組織指出，在發展中國家，估計有2億5000萬個童工在勞動，他們的年齡從5歲到14歲不等。a該組織認為，亞洲童工佔這個數目的百分之61，非洲童工佔百分之32，剩下的百分之7是拉丁美洲的童工。除了發展中國家外，工業國也有剝削童工的問題。

在歐洲南部，許多兒童都做工掙錢。他們不是在農忙時節，就是在其他行業的旺季做幫工。連小型工場也雇用童工。不久之前，中歐和東歐的共產國家改變了政體，轉而實行資本主義。近來，當地的童工不斷增多。根據官方公布的數字，美國有550萬個童工，但這個數字並不包括未滿12歲的非法童工。有的黑市童工受雇在工廠裡幹粗工，有的在大型農場做季節性臨時工。這大批孩童怎麼會加入勞動大軍呢？

兒童為什麼要勞動

生活逼人。《1997年世界兒童狀況》說：「兒童所以不顧危險，為生計拼命幹活，主要是因為貧窮。對貧寒家庭說來，孩子的工資雖然微薄，卻可以貼補家用；孩子也可以料理家務、照顧弟妹，好讓父母能夠做工掙錢，養家糊口。」一般說來，勞動兒童的父母不是失業，就是打零工。為了維持生計，他們急於想有穩固的收入。可是，雇主卻情願雇用他們的孩子。為什麼呢？一來，兒童工資低。二來，孩子又聽話又易教，吩咐什麼就做什麼，很少提出異議。三來，勞動兒童很少會組織起來反抗壓迫。還有，他們被打也不敢還手。

失學。千千萬萬的兒童都中途退學，打工去了。印度的蘇迪爾就是其中一個，他只有11歲。蘇迪爾為什麼要退學呢？他說：「學校的老師敷衍塞責。我們請老師從頭開始，教我們學習字母表，老師卻責打我們。他們在上課期間打瞌睡。……即使我們不懂課文的意思，老師也不肯給我們講解清楚。」說來遺憾，蘇迪爾的評語句句都是實情。在發展中國家，政府大大削減社會福利的開支，對教育制度的打擊尤為沉重。1994年，聯合國在14個最低度發展的國家進行了一次調查，結果令人憂心。例如，在其中7個國家，一年級課堂的座椅奇缺，上課期間只有四成學生可以坐在椅子上。有一半學生沒有課本，有五成課堂缺少黑板。難怪在這些學校就讀的兒童，許多都情願退學去打工了。

傳統思想。世人普遍認為，越是危險、越是勞苦的工作，就越適合少數民族和低下階層的貧民去幹。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指出，在亞洲一個國家，「傳統思想認為，有些人生來就是掌權的，有些人是天生的腦力勞動者，而其餘的，也就是絕大多數人，都是命中注定要做勞動、做粗工」。西方的思想態度也好不了多少。佔優勢的族群也許不想自己的孩童拼命幹活。可是，要是少數民族、窮乏人家的孩童辛苦幹活，他們卻不會為此操心而睡不著覺。就以北歐為例。當地的童工看來以土耳其裔和非洲族裔的居多。美國的勞動兒童不是原籍亞洲，就是來自拉丁美洲的。童工問題日趨嚴重，跟現代社會鼓吹以高消費刺激經濟的風氣密切相關。人人都想購買廉價產品，但似乎沒人會關心，這些產品可能是用千百萬童工的血汗換來的。

勞動類型

童工受雇做什麼工作呢？一般說來，勞動孩子大多是家庭傭工。有人把這些童工稱為「最受世人忽略的兒童」。家務勞動不一定對兒童有害，卻又往往危及童工的安全。家庭童工十有八九都是工資菲薄的，有的甚至沒有酬勞。主人可以隨心所欲地剝削他們的工資、延長工作時間、加重工作負擔。童工失去了父母的愛，也失去了上學機會。他們不能跟其他孩子玩耍、互相來往。他們常常挨打挨罵，有的還慘遭淫辱。

為了抵償父母的債務，其他兒童被迫做債主的奴僕。在亞洲南部和其他地區，做父母的常常把八九歲的兒女押給工廠主或他們的代理人，作為小額貸款的保證。可憐這些兒童一生為債主做牛做馬，到死也不能清還貸款。

兒童賣淫 又怎麼樣？據估計，在世界各地，每年至少有一百萬個女孩被誘騙加入了色情行業。男孩也常常遭到性侵犯。慘遭淫辱的兒童不但身心大受創傷，有些還不幸染上愛滋病。由此可見，出賣肉體對兒童為害最烈。在塞內加爾，一個15歲的妓女說：「我們在社會上的地位跟流浪乞丐沒有兩樣。沒人願意跟我們交朋友，因為誰也不想被人見到自己跟妓女來往。」b

有很多童工被工廠老闆和種植園主 剝削。他們不顧死活，在險象環生的礦山辛勤勞動，就是大人也不敢在這麼險惡的環境工作。在礦山勞動的兒童，許多都患上肺結核、支氣管炎和哮喘。種植園的童工長期吸入殺蟲劑所釋放的有毒氣體。他們不是被蛇咬傷，就是給昆蟲螫傷。有些童工拿大砍刀砍甘蔗的時候，不幸割斷了手足。此外，還有許許多多的兒童在街頭 謀生。例如，十歲的希琳就是靠拾荒過日子的。她從沒上過學，卻懂得怎樣從困境中挺過去。她售賣廢紙和塑料袋，要是掙得30至50美仙，她就可以吃一餐。不然，她就得挨餓了。兒童漂泊街頭，通常有兩個原因：不是逃避家人的虐待，就是家人疏於照管。誰知這些兒童一旦流浪街頭，往後的日子就更苦不堪言了。十歲的蕎西在亞洲一個城市的大街上售賣糖果。她說：「我天天祈求，千萬不要落入壞人的手裡。」

悲慘的童年

以上的種種勞動，使千百萬的童工長期處於危險的境地。這可能是因為工作環境險惡，勞動條件差的緣故。童工和少年工在勞動場所發生嚴重事故的次數，往往比成人要多。原因是，兒童的身體結構跟成人有別。兒童還沒發育成熟就幹重活，脊骨和骨盆很容易會變得畸形。此外，有毒的化學物質或放射線照射對兒童所造成的傷害，也比成人為烈。童工往往要長時間工作，做的勞動又單調又疲累，他們根本沒有足夠力氣去應付。勞動期間，童工通常覺察不到箇中危險，也不曉得怎樣採取預防措施。

這麼艱苦的勞動對兒童的心理、感情和智力發展造成了嚴重的打擊。這些童工不但失去了父母的愛，還常常要挨打挨罵，有的受罰沒飯吃，有的慘遭淫辱。一次調查發現，在大約二億五千萬個童工中，有接近半數退了學。此外，也有人注意到，長時間的勞動足以損害兒童的學習能力。

這些事實說明了什麼？童工很難有翻身機會，他們被迫終生做牛做馬，長年累月都貧病交迫。這些兒童幼年失學，結果在社會上吃不開。新聞工作者羅冰·賴特說得不錯：「儘管科技發展一日千里，在20世紀末葉，世上仍然有千千萬萬的兒童在痛苦中呻吟，他們連過正常的生活也不大可能，更別說什麼領導世界邁向21世紀了。」她的話不但發人深省，同時也引起了以下的問題：兒童該得到怎樣的待遇？童工可以指望擺脫奴役的一天嗎？

［腳注］

［第5頁的附欄］

何謂童工？

在任何社會，兒童或多或少都要工作，只是形式不同罷了。他們所做的工作因社會而異，也隨時間而變化。工作對兒童教育可說是不可或缺的。父母跟兒女一起工作，可以把謀生技藝傳授給他們。在一些國家，兒童常常在工場和小型的服務行業做幫工，久而久之，他們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，長大成為熟練工人。在其他國家，青少年為了掙點零用錢，每週只工作幾個小時。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一直認為，用小部分時間來工作「對兒童也有益處，這樣做能夠促進孩子的身心發展，使他們在精神上和道德上健康地成長，同時也學會合群。少量而合適的勞動不會妨礙他們的學業，也不會剝奪他們的消遣和休息時間」。

在另一方面，有些兒童雖然長時間工作，但只掙得幾個錢糊口。他們的勞動環境異常惡劣，對健康有害無益。《1997年世界兒童狀況》評論，這樣的勞動「顯然剝削兒童，危害他們的性命。沒人會公開聲稱，在任何情況下，強迫兒童賣淫是可以接受的。同樣，沒人會公開表示，『用童工做抵押』是可以接受的。這個詞組所指的是，兒童被父母或祖父母押給債主，作為貸款的保證，他們被迫做債主的奴僕去抵償長輩所欠的債務。有些工廠、行業因罔顧生產安全、職業衛生而為人詬病。沒人會認為，兒童在這麼危險的環境工作是可以接受的。……對所有兒童來說，危險的勞動簡直是難以忍受的重擔」。

［第8,9頁的附欄或圖片］

「尚待改善的地方還有很多」

國際勞工組織正帶頭取締慘無人道的童工勞動。該組織不斷催促各國政府，立法禁止15歲以下的兒童做工。此外，該組織又設法通過新的公約，禁止雇主雇用12歲以下的兒童，並且取締剝削童工的殘酷行為。為求進一步了解工作的進展，《儆醒！》特地訪問了美國勞工部國際童工計劃的主管索妮婭·羅森。羅森女士一直跟國際勞工組織所推行的計劃緊密合作。以下是訪問摘要。

問：要消除剝削童工的現象，您認為什麼方法最能奏效？

答：我們並沒有萬靈的對策。不過，在國際會議上，我們所討論的都是關鍵問題，也就是各國政府要切實執行雇用童工的法律，還要普及初等教育，最好是實施免費義務教育。不用說，為父母製造充足的就業機會也是非常重要的。

問：在制止童工遭受剝削方面，您對目前的進展感到滿意嗎？

答：我對已有的成績從不感到滿意。即使只有一個童工遭受剝削，我們也認為這是太多了。通過國際勞工組織所推行的計劃，我們已經取得了長足進步。不過，尚待改善的地方還有很多。

問：國際社會對制止童工遭受剝削的行動有什麼反應？

答：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您的問題才好。其實，各國政府或多或少都同意，要採取行動制止童工遭受剝削。我想目前我們要集中處理的問題是：怎樣制止？要多快採取行動？有什麼良策可供我們運用，去處理各種剝削童工的行為呢？依我看，以上的問題是最棘手的。

問：童工可以指望什麼呢？

答：今年，全球所有國家都會返回日內瓦去締結新的公約，全面禁止慘無人道的兒童勞動。我們對這個會議寄予厚望，因為世上各國，包括所有勞工組織和雇主協會，都會派代表出席。我們希望這個會議能夠制訂新的措施，掃除慘無人道的兒童勞動。

但不是人人都像索妮婭·羅森一樣樂觀的。救助兒童會的負責人查爾斯·麥科馬克對她的看法表示有所保留。他說：「執政者沒決心解決問題，大眾也缺少保護童工的意識。」為什麼呢？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評論：「剝削童工的問題非常複雜。這個問題一直不能解決，因為有權有勢的人，例如資本家和特權階級，從中作梗。此外，經濟學家也力主政府要不惜任何代價，推動自由市場經濟。墨守傳統的人士則認為，低下階層的兒童命中注定要受人剝削。」

［圖片］

索妮婭·羅森

［第5頁的圖片］

童工的辛酸經歷包括：在礦山和棉紡廠辛勤勞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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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.S. National Archives photos

［第7頁的圖片］

在垃圾堆中撿拾東西

［第7頁的圖片］

幹採集木柴的重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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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 PHOTO 148046/J. P. Laffont - SYGMA

［第7頁的圖片］

在紡紗廠打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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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RBIS/Dean Conger

［第8頁的圖片］

兒童在街上販賣東西，每天只掙得六美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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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 PHOTO 148027/Jean Pierre Laffont

［第8頁的圖片］

在木工工場工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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UN PHOTO 148079/J. P. Laffont - SYGMA

［第9頁的圖片］

童工為生計勞勞碌碌、奔波不停

［鳴謝］

UN PHOTO 148048/J. P. Laffont - SYGMA